这澡洗得比上了一节数学网课还漫长。
花洒中涌出的水流从四面八方砸下来,物理伤害拉满。我站在下面,恨不得把今天下午的记忆连着皮一起搓下去。
水声开到了最大,但依旧盖不住头顶那台排风扇精疲力竭的哼哼。
更盖不住我脑子里疯狂运转的中央处理器。
身前的磨砂帘子是我最后的防线,而小姨现在就在防线的另一边。那个黑色的剪影好似卡住了的视频缓冲图标,一动不动地定格在帘子上。
所以她到底在想什么?
是在回味我刚才那套广播体操级别的笨拙操作?
还是在笑话我堪比壮士断腕匆匆跑进帷幕的身姿?
又或者是她单纯觉得我那不分时间不分地点非要宣告自己存在感的青春期证明很有趣?
她到底想干什么?
真把我当成她抖音收藏夹里那些视频的代餐了?当成一个可以随时拿出来逗着玩会脸红的宠物?
水流“哗哗”地响,排风扇“嗡嗡”地转。
我脑子里和开了五十个浏览器标签页一样,每个都在自动播放不同的鬼畜视频。
不羁的灵魂在左边唱新宝岛,右边则是你这瓜保熟么,中间还夹杂着鸡你太美。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吵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凭空烧灼的心火在厨房里被脏水浇了个半死不活,如今又在这儿跟倾泻的热水与加倍的羞耻搅在一起,咕嘟咕嘟地开着锅。
我突地一关水阀。
“哗——”
效果拔群,堪比直接点了静音。方才还乱糟糟的世界刹那间没了声,只剩下风扇还在那儿倔强地循环播放,给这场对抗配着单调的白噪音。
莲蓬头上最后一滴水坠在地砖上。
嗒。
像启动了某个炸弹的倒计时。
胸腔里的心脏“咚、咚、咚”地冲撞着肋骨,催着我赶紧做点什么。
可偏偏在这片由我自己制造的喧嚣里,我听见了小姨的呼吸声。
就在帘子外面,轻得快要融进空气,却又好似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缠住我的脖子,而且还在缓慢地收紧。
她还在等。
等我像个被老师罚站完的小学生,乖乖裹上浴巾,低头夹着尾巴从她身边溜过去。
手指捏住塑料帘子的时候,我瞥见了旁边挂着的浴巾。
那面象征着文明与体面的白旗。
只要伸手一抓就能裹住身体擦干冲动,变回一个有理智的人。
去他的体面,去他的理智。
下一刻,我猛然发力。
唰啦。
塑料挂钩在金属杆上发出一长串凄厉的尖啸,整面帘幕被我迅捷地扯开。
再没有任何阻隔,我就这样赤条条地一步跨了出去。
水珠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滚,再沿着鼻梁与下巴滑行,在锁骨上汇成一小汪浅浅的水洼。
多余的水流过胸膛,在肚脐眼那儿被短暂挽留后继续聚集在身体的下方。
一部分水珠挂在浓密的黑色毛发间闪烁,而另一部分则跑向了那根因为愤怒和热血摇头晃脑的肉棒。
它们争先恐后地会集在涨大的头部,最终从马眼的缝隙甩在地砖上,碎成无数朵小小的水花。
我把这一身还没散尽的水汽当成了唯一的铠甲,它把我的窘迫我的弱点全都挡在后面,谁也别想看透。
然后我就这么毫不避讳地跟小姨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她还懒懒地倚着门框,连嘴角那抹猫看耗子似的笑都没有变。
可当目光落在我身上,看清我这个没有浴巾没有低头甚至反过来直视她的存在时,她的笑意顷刻之间便冻住了。
漾着水光的眼瞳逐渐扩张,真实的情绪也再没地方藏。
那里没有游刃有余的逗趣,也没有从容自如的玩赏,只有货真价实的错愕,以及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惊慌。
这位稳坐钓鱼台的高端玩家预判了我所有走位,却绝对算不到我会直接选择卸载。
这就叫,功法再高也怕菜刀。
时间仿佛是被按下了0.5倍速播放。
这几秒钟要比刚才在那个又黑又臭柜子里的半个小时都要冗长。
小姨的视线终究还是守不住了,在我脸上拼命晃了几回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去。
它先是磕磕绊绊地在我的锁骨上撞了一次,接着速度突然加快,慌不择路地掠过我的胸口。
最后被逼进了死胡同,定格在那根充血肿胀不甘屈服的武器上。
她腮边的颜色倏地变了。
这回和之前水汽蒸出的粉嫩情调完全不同,而是变为了从皮肤下烧起来的涨红。
这份真实的血色在她的脸颊上急速逃窜,涌过她小巧的耳根,将白玉般的耳垂烧成了颗通红透亮的红玛瑙。
“你……”
一个孤独的字眼卡在了她的绯唇间。
小姨想说点什么,可又想不起来该说点什么。
她突然别过头,目光死死地钉住旁边的洗手液,声音又尖又细,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程舟!你……你发什么神经!”
她到底还是祭出了最擅长的招数,试图用言语强行挽尊。听着镇定,语调却抖得厉害:
“可以啊,发育得不错嘛。你妈要是看见你这么有出息,都该欣慰地夸你长大了。”
“我手机响了,你记得把这儿收拾一下。”
这句话刚被她扔出来,人就跟在门框上通了电似的弹开,扭头就走。
瞧这架势,是准备战略性撤退了。
但她显然忘了这儿是卫生间,忘了自己刚亲手把整个地图都加上了湿滑的Debuff。
小姨光着脚转身转得太急——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后,她身体的控制权转瞬就被地心引力全权接管,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后面栽了下去。
我的大脑还在处理上一帧的画面,身体却已经自作主张地扑了过去。
就在她的后脑勺马上要跟大理石台面来个硬碰硬的亲密接触前,我的胳膊终于在最后零点一秒险之又险地捞住了她往下掉的势头。
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
不是她的脑袋,是我自己的胳膊肘为了紧急避险,硬怼在瓷砖上当了缓冲垫。一股尖锐的剧痛当场便从骨头缝里炸开。
我还没来得及发出痛哼,小姨就绵软地砸进了我怀里。
熟悉的洗发水味道卷土重来,铺天盖地地钻进我的鼻腔。
我的两只手也在这片混乱里完成了一次高危操作。
左手为了稳住她下坠的冲力,本能地扣进了那截细得过分的腰肢,手指头爽直地掐进她侧腰柔软细腻的肌理中。
而右手在慌张中胡乱寻找支点,却不偏不倚撞进了一处仅盖着浴巾的娇挺半球上。
这跟先前在厨房隔着两层T恤的意外碰瓷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如果说那次是隔着毛玻璃的偷瞄,那么现在就是触手可及的4K巨幕。
那层潮湿的毛圈布料压根就是掩耳盗铃,除了能提供粗糙的纹理外什么也挡不住,反而将掌心皮肤的细纹研磨得十分敏感,干脆利落地将所有触感信号实时向大脑进行转播:
五根手指传回来的感觉如同按入一块发得正好的面团,濡软可口,还带着生命独有的弹性。
接着那挺翘滚圆的肉丘便在我的压迫下展现出顽强拼搏的反抗精神,把我的掌心塞得满满当当。
而在被脂肪温床包裹的正中央位置原本有个软塌下去的小点,如今正随着小姨的抽走的凉气蓦地在掌下收紧凸起,从一粒湿润的葡萄干骤然硬化成一颗坚硬的咖啡豆,执拗地顶着我。
思维再一次停转。“松开”的按钮让我在心里都快按到冒烟了,可仍然是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小姨大概是吓傻了,就那么软塌塌地贴在我怀里,如同一只受惊的猫。
她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仰起煞白的小脸,上面全是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
“你……你没事吧?撞到头了没?磕得重不重?疼不疼”
我脑子里一堆乱码。胳膊肘的剧痛,怀里乖顺的酮体,还有鼻腔里那无孔不入的香气……这几样东西掺杂在一起,让我只能呆呆地摇头:
“没,没事。”
“真的?”
“真的。”
“那就好……”
小姨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刚落回去,随即就察觉到了点不对劲,像是系统重启刚加载到一半忽然识别出了一个漏洞。
她终于意识到我的手放在哪儿了。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锁定在我那只还大喇喇按住她奶脯的右手上。
她脸上的血色好似是被人点了撤销,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紧跟着饱和度又被拉到满格,红晕“唰”地从脖颈一路漫延到耳尖。
“你……”
那不像是发火,而是羞愤。
我好久都没有在小姨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了。眼下,她挂在身上的长辈标签被我亲手撕开,露出了底下纯粹属于女人的真正模样。
“手!”她脱口的声音都在发颤,“把你的手拿开!”
我如梦初醒,触电般撤回右手,动作快得都有了残影。
小姨也手忙脚乱地从我怀里挣脱出去,踉跄着退了两步,把后背抵在了卫生间的门板上。
她的双手死命地攥住浴巾领口,仿佛那是她的救生圈,一松手就会被这满室的水汽和尴尬给淹死。
一时间,我们俩就这么对峙着。一个坦诚相见,一个抱着件摇摇欲坠的浴巾。
小姨胸口剧烈地沉浮,白色的毛巾布也跟着一鼓一缩。
她的眼睛还在瞪着我,然而里头已然没了之前那种带着穿甲效果的杀伤力,只剩下一团乱絮。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别过脸,不敢再多看我一眼,更不敢看我身下那个还没消停的东西。
接着一把拽开卫生间的门,力道大得能把门轴扯断,差点跟着跌了出去。
“记得把你那些脏衣服……”
她背对着我,脑袋始终没转回来。话都说不囫囵,却还在拼了老命地往外挤那点所剩无几的长辈威严:
“扔洗衣机里。”
话音还没落稳,她便落荒而逃,光着的脚丫在地板上踩出了一串又湿又急的脚印。
卫生间的门没关,就在我眼前轻微地晃荡,来回切着走廊的光。
小姨留下的那股热气和香气还没散,像一层暖烘烘的雾把我装在里面。
直到这时候,胳膊肘上钻心的疼劲儿才不管不顾地冒了出来。
我咧了咧嘴,眼光扫过这片小小的战场——脚下那堆是混着油污、见证了全部闹剧的脏衣服;洗手台上是她摔倒时掉在那儿忘了拿走的毛巾;还有自己身下这根仍旧精神抖擞不肯认输的二弟。
真是……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