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秀踩点赶到综合楼六楼时，除他之外其余五人似乎早早就候在此地了，门口的动静让众人不自觉目光齐齐向他看来。
“哟～踩点王到了。”
一道软糯的声线伴着清冷的语气由斜前方传递而出，声音主人端坐在椅子上合上书本，不冷不热说道。
视线在室内扫视一圈，程佳秀大方又自然朝声源处走去，接着也不避讳其他人异样目光直接坐到身穿白色百褶裙的女生旁边。
后者下意识朝一侧腾了个位置，程佳秀再贴过去，人家又往那一侧挪动身子，在他持续压迫之下，另一方终于被堵在角落无地可去。
“哎呀～你干嘛？”
虽然是凶巴巴的语气，可是经不住那软糯的声线加持，听起来奶凶奶凶没有丝毫杀伤力。
旁边几人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猜测俩人关系。相比于遮遮掩掩，他们对于程佳秀这种大胆的行为有着来自于中学生由衷的钦佩但不羡慕。
“没地了，挤一挤。”
你这不纯纯睁眼说瞎话吗？演播室外面几张长椅，不说容纳几十个人，坐十几个人还是简简单单的。
时湘语推了他一把，程佳秀整个人便顺势倒向一边，动作幅度很大看起来不像假的。
电光火石间没有留给她思考自己力气大小的余地，只是下意识张开双手想扶住要倒下去的程佳秀。
当时湘语看到他嘴角一抹坏笑的时候心下一惊想要收回，可是扶人动作的后摇太长，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直挺挺把后者“扑倒”在椅子上，以至于一时间忘了作何反应。
……
“班长大人，”在空气安静几秒钟过后，“虽然平时没注意到你的心意，但是现在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我们这么卿卿我我的，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他明显低估了时湘语的临场应变能力和心理防御之强大。
时湘语没有理会他的调戏，单脚撑地想要站起来，程佳秀预判了她的落力点，提前贴上对方嫩滑的白玉小腿轻轻一拌，时湘语顿时失去重心直直扑下来。
当发现她戏谑的嘴角时，程佳秀只能狼狈的打开双腿，不然命根子怕是今天就得交代在这。
“哇～擦嘞！”顾不得是否会影响功能室里面的面试，他倒吸一口凉气爆了句国粹。
原来是时湘语倒下来的时候，直接借势曲腿，膝盖朝着他裤裆位置丝毫不客气压了下来，这一下就是迪迦来了，都踏马得亮红灯，程佳秀只得迅速打开双腿，随后就是一声肢体接触金属器物发出的“砰～”
“嘶——班长大人，我就开个玩笑，你这人真的是，忒认真。”
时湘语不紧不慢从他身上坐起，优雅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核”蔼可亲笑道，“我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在离开程佳秀身子之际，时湘语抽了抽鼻子，眼神疑惑中略带鄙视，“你还喷香水了？”
自以为穿正装就是对待这种场合的最高规格，她是真没想到程佳秀堂堂一个男生居然会喷香水来参加面试。
但是有一说一，他身上那股香水味确实好闻，改天可以找机会咨询一下。
“啥啊？”程佳秀收回手臂放在鼻子下面正要嗅探，陡然想起临出门前和妈妈黄萦歌那一番抵死缠绵，原本没有闻到的香水味好像也在此刻变得浓烈了些。
坏了，不会脖子上还有妈妈种的草莓吧？
他现在非常想去洗手间找仪容镜检查一下。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眼神动作，更是坚定了时湘语的猜测，即刻抱着书本拉开了一个身位。
等到从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换了几个人，程佳秀找了个角落正要给黄萦歌发信息，时湘语反倒是主动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无奈之下赶紧腾了个位置。
时湘语从背包里把杂志摸出来挡住正面，视线却并没有停留在杂志内容上，而是压低声音问道，“你认识对面凳子靠边的那个男生不？”
“嗯？”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认识，怎么了吗？”
四中里，程佳秀只关注两类人，一是漂亮女生，二是成绩优异的漂亮女生。
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他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为性福生活无限的努力中去。
“怎么，对人家有意思？”程佳秀学着她的模样低声反问一句，“不好意思跟人家要微信？看我的，等着。”
说完起身就准备朝那个男生走过去，吓得时湘语赶紧拽住他胳膊，漂亮明眸瞪着他，“别给我来这一套！”
松开程佳秀，时湘语收敛玩闹的态度，依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交流，“上周老班跟我讨论这次保送面试，在他办公室里面，上面有一份本次保送面试的学生名单……”
“然后上面本来没有这个人的名字，但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这里，嗯？”程佳秀接过她的话顺着自己的思路提出看法。
时湘语眉毛一挑，显然是赞同了她的看法，“不仅如此……”
“等等！”程佳秀打了个手势，“兴许人家只是陪另一个人过来的也说不定吧？”
“嗯哼？”时湘语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难道说……“他刚才已经进去过了？”
“第二个就是他。”
“有没有可能是你记差了？”毕竟全校学生那么多，时湘语哪怕记性再好，记不住所有人也很正常。
“你猜。”她并没有正面回答程佳秀的问题，仍然只是引导他说出自己想听的答案。
程佳秀疑问发出后也立马意识到了关键所在，时湘语也许确实记不住所有人，但是经过将近三年的筛选，尖子生来来回回也不过那十来几十人，东边教学楼的荣誉墙，也就是学生口中经常提到的“天梯榜”，上面的名单不用看也能随口说上十几个名字。
“你平时看起来完全不像会关注这类事情。”
“也许……确实如此。”
“我猜不出来，你直接说吧。”
“是我之前认识，有过一面之交的同校同学……”
大多数人之所以是普通人，便是因为对实时信息了解不够完全，以至于无法作出正确的选择。
如同他和妈妈黄萦歌的关系，假如那天晚上他选择离开房间，二人的母子关系不知又要等上多长时间才能有所突破。
且把时湘语认识的这个同学称为小路，打小也是邻里街坊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家境一般但乖巧、懂事，学习用功，努力，刻苦，凭借不懈的坚持终于考上了四中，而在已经做好了争取到保送名额准备的前提下，突然有人找到她的父母，开出相当令人无法拒绝的丰厚条件劝她放弃保送名额。
虽然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并不高，但也知道不应该私自做主女儿的人生，因此还是拒绝了这个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翻身的条件。
然而当事主私下里接洽小路时，她的答应速度出乎意料，生怕事主反悔一般闪电签了所谓的“合约”，连对方都被她这反应搞不会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全卡在喉咙里，最终只留下一句，“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
程佳秀无法评判她的选择对与错，听时湘语讲完，也只有一声叹息，现实竟然这么容易就能让一个正常人弯腰。
“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么？”时湘语好像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白得透明的纤纤玉指插入飘散秀发里捋了捋，“……难说。”
“那……”
“下一位，程佳秀同学。”
他还没来得及再追问什么，从会议室里出来的同学已经念到他的名字，也只好起身朝会议室走去。
直到他的背影也被感应门阻隔在另一边，时湘语才长出一口气，浑身一放松几乎要软倒在长椅上。
光是和程佳秀对话她都需要时刻掩藏自己的心思，何况是两人如此面对面贴着，表面看上去她依旧清冷，实则内心的悸动差点让她喘不上气。
重新竖起书本，旁观众人还以为她在遮羞，殊不知纸张后的白净少女正贪婪吮吸还未完全飘散的某人的气息。
手指在门上敲了敲，在听到“请进”后程佳秀才推开门，里面只开了有限几盏灯，直射在第一排对面的一张桌椅，负责面试的三名招生组老师隐藏在后方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看上去不像面试，更像是审犯人。
“各位领导，你们好，我是来自高三文科一班的程佳秀……”花了一分钟，程佳秀站着，从容不迫简练的作了个个人介绍。
三名招生老师收回目光，抬手示意他先坐下。他们每个人前面的桌子上，都有一份关于程佳秀的个人详细资料，甚至包括他前不久的体检报告。
看完他的资料，老师们低声交流了几句，靠左边两鬓已经斑白的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门见山问道：“听说程同学是放弃了STF交换生的名额选择S大的保送，可不可以听一听关于你的想法？”
是他早就做过准备的提问。
“考虑到客观因素的前提下，STF各方面条件确实对一般人有着难以拒绝的吸引力。”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我是说，假如非S大之外，我也会毫不犹豫选择STF。”
上了年纪的女老师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她的面前，桌子最上方此刻摆放的是那份关于程佳秀的人物关系思维导图，在生母黄萦歌正上方，连着一个S市律界赫赫有名的名字——颜岚，S市六大金牌律师之一。
与黄萦歌的关系备注只有寥寥四个字：关系匪浅。
“但我一直认为，在做人生这道选择题上，不应该由客观因素来决定，适合自己的，或许才是最好的。”
“除此之外，离家远近也是我考虑S大的重要因素之一，包括但不限于熟悉的成长环境以及生活节奏。因为我是单亲家庭，所以必须考虑到未来几年，如果选择出国留学，我妈在国内一个人生活，她身边连一个能说上话的亲人都没有。”
“看得出来，程佳秀同学的家庭责任心还是相当强烈。”女老师再次点点头。
“至于其他嘛……”
程佳秀罗列了自己考虑到的方方面面，才交出了压轴语，“我们班上其实有一个同学比我更适合做本次的交换生，也不知道这个名额能不能由个人意愿转让，如果今天面试顺利的话，回去我会让班主任找校领导试着沟通看看协调方案是否可行。”
程佳秀的回答令她相当满意，于是不再犹豫向他抛出橄榄枝，“程同学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是S大大一年级组教务处主任，玉海玫。我代表S大全体师生在此欢迎你加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