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个秋季学期的后半段,他都忙着另一件大事——元祖亭纸模的制作。

他和他的同班同学罗海文一起仿照清华录取通知书上的清华二校门,绘制元祖亭的纸模。

2020年的圣诞节,中午放学以后,我去智达楼五楼他的教室找他,给他塞了两颗糖。

他边剥开一颗边说,赵赵在一报找他,我便和他一起去。

他推开一报总控室的门,赵赵坐在里面操控着电脑,我尾随他进去了。

原来赵赵是想拜托邓子丞帮他做启天晚会的 PPT,给他请了午休的假让他打工。

他又转头说我是邓子丞的精神支柱,就顺便帮我一起请了午休的假。

我们俩在走之前,邓子丞和赵赵还“对峙”了一下:邓子丞说我适合学理科,赵赵说我适合学文科,两个人半开玩笑地在总控室里“僵持不下”。

最后邓子丞把我拉走了。

我本来想回去睡午觉,邓子丞软磨硬泡,把我拉上了智达楼五楼辅导室。

我写了一会英语试卷,就昏昏欲睡,趴在桌子上。

他做了一会儿赵赵布置给他的任务,就又开始调整他的元祖亭纸模,还让我帮他算了一下零件的尺寸。

其间他一直手痒,不停地摸我的头,把我头发都挼乱了。

他说:“你看窗外有只鸟。你转头看一下嘛。”

我不知道他又设什么圈套,不说话也不理他。

我们俩相互试探着靠近。

我洗了手,把湿漉漉的手掌贴在他脖子上,顺势滑下去,从背后抱着他的脖子。

我靠在他的左肩上休息。他不敢动了,左手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只用右手操作鼠标和键盘。

我们俩面对面近距离地注视。他脱下了眼镜,但我是块木头,接受不到他的暗示。我像小鸟一样啄了一下他的脸颊,就害羞地背过身去了。

他说:“啊这……”又戴上眼镜。

最后起床铃声响了,我说我得回去了,同学们该来教室了。

我站在桌子旁收拾笔袋和作业。

他突然站起来。

我还以为他良心发现要送我走出去。

结果他站在我旁边,用手扶起我的下巴,低下头亲了下去。

像是礼貌的问候,绅士而节制。

又像不羁的浪子,火热而冲动。

他看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也是。他坐回位置上,继续修改他的元祖亭纸模稿。他说:“拜拜。”

……

那段时间,他经常去启天楼四楼的通用技术课教室调试他的样品。

有时候我去找他,他就带着我踹开有激光打印机那个教室的门,一步一步地教我如何把卡纸摆到机器里,如何导入设计,如何调整参数,最后按下按钮。

两个人就站在巨大的激光打印机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机械臂一顿一顿地快速移动,射出红色的激光,在纸板上慢慢勾勒出一块块零件的模样。

看了一会儿,他把盖子合上,才告诉我这玩意儿不应该直视,应该透过盖子看。

我气得轻轻拍了他一下。

他不理我的嗔怒,转身走到门边。

我不明就里,跟着他过去。

他用手指着门边,用气声说:“你站到那儿去。”我乖乖照做。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他“啪”一下把教室的灯关了:“把衣服脱了。”

我心里炸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呆在了原地。

他见我没有反应,假装生气地把脸凑到我面前,我顿时感受到他厚重的呼吸声——他是很紧张。

暗淡的环境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我确信不会有第三者——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寝室或食堂,而启天楼四楼很少有人来——暗自松了口气,却也兴奋了起来,我能感觉自己的脸有多红。

“孙若熙。”

他小声在我的耳边吐出我的名字,我耳朵痒痒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知道我要做什么嘛?”

我心知肚明,还是摇了摇头。

他露出邪魅的笑容,对着我的脖子亲吻了起来,我感觉脖子湿湿的,涂满了他的唾液,很暖。

我情不自禁地抱住他,在他宽实的背部画圈,享受着舌尖上的服务。

他的嘴游走到我的嘴唇边,猛地吸吮起来,像是比我给他的糖还美味。

我被他吸得意乱情迷,但还是很害羞,迟迟不肯松开牙齿让他的舌头进来,于是他只好控制舌头在外围游走,扫了一遍又一遍,我有一种在刷牙的错觉。

这是我的初吻啊邓子丞,你就不能温柔点么。

突然,我的校服被掀了起来,露出肚脐,肚子上多了一片冰凉,我忍不住一哆嗦。

……

在激光打印机的光线的运行噪音的掩盖之下,他贪婪地对我上下其手。

其中激光打印机运行停止了一次,他听到停止的声音,马上放下我,走去查看激光打印的进度。

我只是乖乖地光着上半身站在门边。

十一二月的南市已经有了些许凉意,但被他蹂躏一番以后竟感受不到寒冷,更不敢叫唤。

看着他把盖子掀起来,放了一张新的纸进去,又关上继续摁下运行按钮,走回我身边继续享受他的饕餮大宴。

但最后那年的启天晚会和下午的集市都因为疫情取消了,他们转为线上销售。

12 月 31 号,本来是他们应该正式售卖那一天,学校一声不吭地放我们回家了。

父母下班晚,还没得来接我回家,我便又跑去找他。

那天下午有一个班在上通用技术课,下课以后很多同学还在鼓捣他们自己的作品,通用技术课教室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通技课的宋老师也在来回巡视,指导同学们的作品。

邓子丞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拦下路过的宋老师讨论。

我也拖了张小板凳坐在他旁边。

他讲到一半把自己讲热了,脱下蓝色的校服外套。

我插不上话,又没事干,就把他的校服外套接过来,团成一坨,抱着他的外套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一脸小朋友的崇拜。

那天晚上,我在 QQ 上好声好气地问他,我能不能买一个拼好的,他很冷漠地回我:“你没了。”我回了他一个问号,他也没有再理我。

零点一过,我就给他发:“啊啊啊啊新年快乐!”他回了个爱心。

我又趁着元旦的劲——就像趁着喝酒的劲,一股脑地豁出去:“新的一年一定请要继续喜欢我!!!我真的花光了我两年的运气等到你的喜欢,啊啊啊啊啊我真的真的超级喜欢你”

元旦过后就是紧锣密鼓的备考期考。

高一上的期末考试要考十门,最后一门是1月21日周四早上的信息技术考试。

考完的那天中午我约好去他教室,他教我拼元祖亭。

一进门就见他坐在靠近门的左手边第一排。

我从讲台上拉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的门边,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开始拆一份全新的元祖亭。

一开始他指使我把一个个零部件拆下来,后来他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我对着拆下来的零件随便鼓捣了几下,鼓捣不出来,便专心致志地看着他拼。

转眼到了十二点五十多分,邓子丞说:“拼不完了,走吧。”于是我把凳子放回讲台上,正想原路返回,突然感觉邓子丞站在了讲台边,堵住了讲台和黑板之间到前门的路。

我下意识地往反方向走,想从讲台前绕出去,没想到刚迈步跑,邓子丞就一把抓住了我书包的上把手,把我往他这边拉。

我往后踉跄了几步,他顺势把我的身子往面向他的方向扭了一下,我的脸就侧向了他的方向。

他扶着我的后肩,朝我吻了下来,娴熟地伸出舌头,撬开了我的嘴唇。

我毫无防备,只能任凭他的舌头在我的嘴里畅游,和我一圈牙齿和舌头亲昵地打了个招呼。

邓子丞你怎么这么会……我感觉快窒息在他的气息里。我的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任他摆布。

不知道过了多久,邓子丞放开了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来不及了。”

我和他一前一后冲出教室门,飞速冲下楼,冲到食堂,在宿舍半拉上的铁门和宿管的注目下冲回了宿舍。

下午他给我发消息,让我去他们班教室拿元祖亭。一上到智达楼五楼,我就看到他们班外面的柜子上放着一个加了底座的元祖亭,邓子丞正围着它拍照。我就这么捧着,走去饭堂的路上开开关关,玩它的立体设计。邓子丞说:“你别合上得太紧,它会断的。”一开始我文邓子丞说多少钱的时候,邓子丞只是把一个问卷链接丢给我,让我自己看上面的价格。寒假回家以后,我在QQ上说:“(悄咪咪:我好像还没给你元祖亭的钱,多少来着你现在微信可以转账吗)”他回我说:“不需要了,你都给我摸了这么多次了(害羞”

这时候距离我的生日只有四天了。

他提前两三天就和我说,我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整活儿,我能不能拿到我的生日礼物取决于他整活儿有没有成功。

在我生日前一天,他把我骗上智知楼楼顶亲我。

我那时候还处于忸怩的状态,在那堵墙边犹豫着不过去。

他问我是不是不愿意,我说没有,只是还有些不习惯。

他先把我拉过去抱着,然后才缓慢地开始亲我。

我生日那天中午,我妈给我点了一个蛋糕送到学校,张之鸣也送了我一个蛋糕。

本来已经在宿舍唱了一次生日歌、吹了一次蜡烛,但我还叫了一圈男生来吃我生日蛋糕,于是在宿舍合照以后,我们索性把我的小桌子和两个蛋糕搬到宿舍门口的路上。

当时一圈女生簇拥着我,男生们站在稍远一点的外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让邓子丞来和我一起吹蜡烛,起哄声就像气球一样炸开,女生们一边笑着一边退下,我害羞又不知所措地想把大家留下,无果。

邓子丞倒也不害臊,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走到我旁边,就这样形成了以我们俩为核心、外围一圈同学的场景。

他们拿了我的手机给我录像,我就在镜头和众人的起哄声中唱了生日歌、分了蛋糕,连宿管都靠在门边津津有味地围观。

这段珍贵录像还存在我的旧手机里,但我一次都不敢打开重新看一遍。

下午邓子丞给我发短信:“坏消息:整活失败了,所以你真的没礼物了(哭”

我已经不能想象当时我看到信息时是多么失落和生气,我只能看到我的短信是这么说的:“我生气了,我现在心平气和地告诉你。我不想骂人,不要等到我不理你。这不是一个礼物那么简单的事情;不代表你之前对我不好,仅仅就事论事。”“我并不是想逼你,这样也没啥意思,毕竟原则是不打扰对方的正常学习生活。如果你真的没时间的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

过了十分钟,他回复:“行,我今晚豁出去了,给你创造一次奇迹。你给我等着(双关)。”

第二天中午,他给我一个信封。

我拆开来看,里面有几张纸,一张是破译规则,一张是谜面,一张是给我破译的空白格子纸。

我和楚珊姗一个中午没睡觉,全在画格子,终于在起床铃响之前破译出来了。

第一题是四个字,“元气满满”;第二题是几个字母,我差点没认出来,“OCISLY”。

我发短信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只发给我一个网址,说让我自己上去看。

我点开网址,发现是小说《游戏玩家》里一艘AI太空船的名字,是“Of course I still love you”的缩写。

我没有问过他,留下这句话当谜底想表达什么;我宁愿保留着自己的理解:他虽然迟了一天给我生日礼物,但是他还是想说他依然爱我。

21年的一月,由于疫情封控,我们三个年级的特训班不能回家,就连考完期末的那个周末也只能放假一天,让大家在学校里自己安排。

那年冬天,我连续一个多月没有出过学校。

最可恨的是,我和邓子丞两个年级的放假时间不一样,考完试下一周的周末,我们分开两天放假,一个年级休一天。

他放假的那天去敷文阁的未济书法活动室呆了半天,写那年春节的对联。

中午他让我帮他打饭过去,我十二点二十多拿着两份饭到达。

用力摁门把手推进门,我从没进过的书法社教室映入眼帘。

地上横七竖八地铺着好多刚刚写好的对联,对着中午的太阳还泛着油墨的亮光。

我小心翼翼地踮脚跨过满地的作品,走到邓子丞旁边。

邓子丞对着一排他写的对联,问我那几副最好看,让我给他和他隔壁宿舍挑两副。

我思索再三,指了其中的两幅。

他笑着又让我再挑两副,给我们班的女生宿舍。

我帮他卷好晾干的几幅对联,塞进书包里,将书包单边背在肩上,拿起两盒饭转身就想走,身后传来他低沉的一声:“放下。”

“嗯?”我回头,睁着不解的大眼睛看着他,但身体却乖乖地听了指令,慢慢把手里的饭放回桌子上,书包也从肩上滑到地上。

“搞事。”他的声音很轻,“站过那边去。”他指了指那扇紧闭的木门。

我心里面大概已经猜出他要对我下手,心里暗暗调侃这男人连卿卿我我都要那么严肃规矩,但脸上还是挂着一幅懵懂单纯的表情。

其实他让我站到了靠门的墙壁前。

这大概是一面空心墙。

他往前走了一步,我盯着他的眼睛,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一手擦过我耳朵撑在墙上,那张平日里光天化日下严肃正经的脸浮现出邪魅的微笑。

我又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后脑勺顺势撞到了墙上。

“砰”,一声巨大的闷响,恐怕是墙里的蠹虫都要吓得魂飞魄散。

好吧,我只能向前挪一点点身位,但他的脸,那么近,那么大,眼睛里闪着不寻常的奇异光辉。

他的手掌垫在我的后脑勺后了,我便闭上眼睛。

说实话,我闭上眼睛的很重要一个原因,并不是为壁咚做准备,而是实在觉得他的面相不可近看,大概只能在黑灯瞎火之时留有一丝幻想。

现在虽是严冬,但还有明日当头。

一贯的作风,他低头朝我的嘴一口闷了下来,用湿漉漉的舌头撬开了我的牙齿,整个儿口腔含着我的舌头,带上一点点有力的真空感,在狭小的空间里与我的舌头缠绵共舞。

我顺着他的力,也不甘示弱,用舌头探索他的口腔。

平日里看起来粘稠恶心的口水,变成了丝丝滑滑的温床。

他的口腔,干净而柔顺,没有一丝异味。

之前他舍友传言,说他前女友夸他“吻技超群”,果然有名不虚传之势。

亲了一会儿,他似乎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觉得不太安全,就松开我,让我站在离门远一点的一面书架前。

这面书架并没有靠墙,只是作为像屏风一样的 东西放在书法社里。

上面的书也摆的凌乱,横七竖八地倒在每一层的架子上。

他靠近一步,我后退半步,头碰到了几本棱角已经出了书架边缘的书。

顿时, “砰”几声很大的声音,三四本书从书架上悉数落下。

我忙转过身,慌慌张张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塞回书架,只是感觉他盯着我的背后,有一丝丝发凉。

看来他终于稍微改变了亲人必咚墙的习惯,把我拉上前一大步,紧紧地把我抱在他怀里,头俯下来在我颈边。

他抱得很用力,好像要把他全身的温暖都倾注在我身上,但又丝毫不会感到窒息或疼痛。

我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当时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衣服,毕竟冬天,感觉衣服很厚实——也不知道是衣服厚实还是他肚子厚实。

这时我终于发现一直被我嫌弃胖的他还有这等好事儿——靠着贼舒服了,软软的,暖暖的。

我们不声不响地相拥。

过了一会儿,我闷闷地说了一句:“我们最多只剩下半年了。”

“嗯。”他应了一声,伸手捏了捏我的脸。

我没敢抬头看他,但总感觉他柔情的目光早已洒在我身上,略带浅浅的笑意——平时一本正经的人怎么可以那么温柔啊!

是我眼瞎了吗?!

他的虎狼之心远远不只捏脸。

他把我的下巴抬起来,脉脉地命令道:“把牙关闭紧了。”我垂着眼帘照做了,他的嘴贴上来。

这一次他并没有撬开我的牙关,而是用舌头一遍一遍地舔着、吮吸着我的两排牙齿——我才发现,壁咚对他来说,只是他众多隐藏技能的冰山一角。

在敷文阁小偷小摸过了以后,我以为我们俩的关系要往好的方向发展了,直到第二天中午,我在宿舍玩手机,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邓子丞。

我又惊又喜地接了电话,装作不在意地接起了电话。

打趣了几句以后,他告诉我,他上课开小差被熊岛逮着了。

熊岛问他是不是在想学妹。

我笑倒在床上,问他:“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不敢说话。”

笑了一会,我认真跟他说:“你不要不好意思,不是你直接就跟他说不是就好了。”我停顿了几秒,突然又问他:“诶,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开小差?”

他说:“想你啊。”

轮到我不会说话了。沉默了一会,我问他:“熊岛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时你托我转交明信片的时候吧。”

又沉默了一会,他开始吞吞吐吐地表达他这次给我打电话的真正意图:熊岛希望我们分手,并且不要有联系。

我一下子翻下床,去到阳台扒着栏杆。

当时我们住在一楼,阳台外就是一大片植物,阳关被一大棵树几乎完全遮挡了。

我就失神地盯着这片墨绿色,不敢置信地和他确认这件事情。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听老师的话,不要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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