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药浴之窥

军队在边境第一场遭遇战中取得了胜利,但代价不小。军营里弥漫着血腥与金疮药混合的气味,胜利的欢呼下潜藏着压抑的呻吟。

楚宁被安置在将军的帐篷内,虽受优待,行动却也被无形限制。

她听闻沈寒霄在战斗中为救一名副将,硬生生用臂甲格开了一支淬毒的冷箭。

虽未重伤,但那力道足以让人筋骨受损。

是夜,月隐星稀,军营大多沉寂,只余巡逻士兵规律的脚步声。

楚宁心中难安,白日里她远远瞥见沈寒霄从医官帐中出来,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但他脊背依旧挺直,仿佛无事发生。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

她避开哨岗,凭着几日来暗中观察的记忆,朝着军营边缘一处僻静水源摸去。

那里通常少有人迹,只有几顶存放杂物的旧帐篷。

还未靠近,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便随风飘来,混杂在水汽之中。楚宁心下一动,放轻脚步,隐在一顶帐篷的阴影里,循着气味望去。

只见不远处,临时用帐幔简陋围起一小块地方,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浴桶轮廓。水汽氤氲,一个人背对着她,浸泡在深褐色的药汤之中。

是沈寒霄。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些许细节,却更清晰地勾勒出他那具充满力量感的躯体。

宽阔的肩背肌肉线条流畅分明,但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那上面纵横交错的旧伤疤—深色的、凸起的痕迹,如同烙印,无声诉说着他戎马生涯的残酷。

水珠沿着脊沟滑落,没入深色的药液里。

他微微仰着头,靠在桶沿,墨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整个人透出一种罕见的、筋疲力尽的松弛感,那是白日里绝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状态。

楚宁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知道自己不该看,这是最私密的禁忌。

可双脚如同钉在原地,目光无法从那些伤痕上移开。

这些伤痕,比他冷硬的言语更真实地讲述着他的过去。

就在她心神震动之际,沈寒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水声哗啦一响。

他的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阴影中的她。

惊愕、难以置信,随即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冒犯的凌厉杀意。

那张俊美却常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碎裂的表情。

谁?!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嘶吼,带着剧烈的震颤。

他本能地想抓起旁边的衣物或武器遮掩、防御,却因动作过大牵扯到伤处,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更加难看,唇上血色尽褪。

“出去!”他厉声呵斥,试图用惯常的威严掩盖此刻的狼狈与虚弱,但那声音里的沙哑与无法控制的微弱颤抖,出卖了他。

楚宁没有如他预期的那样惊慌失措地逃离。

她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非但没有回避,目光反而更加直接地落在他身上,掠过那些伤痕,最终定格在他因震怒和虚弱而苍白的脸上。

帐幔间漏下的微弱月光照在她眼中,亮得惊人。

“你受伤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他翻涌的心湖。那支箭有问题,对不对?

不是疑问,是肯定。

沈寒霄瞳孔骤缩,所有的怒火仿佛被这句话冻结。

他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嘲讽、怜悯或是别的什么,但他只看到了一种近乎固执的澄澈和了然。

她看到了他最不堪的一面,看到了他极力隐藏的脆弱,看到了他需要依靠药浴来维持体面的真相。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赤裸。

“我的事,与你无关”他咬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试图重新筑起高墙,“立刻离开,否则……”

“否则怎样?”楚宁打断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了那氤氲着药味的浴桶边缘。

她的目光扫过水中漂浮的药材,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决,“军中医官知道你的真实情况吗?还是说,你连医官也瞒着?”

沈寒霄抿紧薄唇,沉默如同默认。他习惯了一个人承受所有,伤痛、秘密,以及这具身体带来的屈辱与不便。

见他沉默抵抗,楚宁眼底掠过一丝狡黠。

她忽然俯身,手臂越过桶沿,指尖并非探向药材,而是轻轻划过他露在水面的肩头。

那里肌肤温热,带着水珠,一道陈年箭疤横亘在紧实的肌肉上。

沈寒霄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点穴般动弹不得。

那触碰太轻,太突然,带着女子指尖特有的微凉柔软,与他粗糙的伤疤形成鲜明对比,激起一阵战栗。

他想躲,想呵斥,可身体深处传来的虚弱和那无法言说的秘密,像无形的锁链将他捆缚在原地。

他不能有大动作,不能起身,甚至不能表现出过度的抗拒,以免引来更多关注,暴露水下的…“异常”。

楚宁感受到他肌肉的瞬间紧绷,和他强行压抑的呼吸,唇角弯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她的指尖顺着那道疤痕的走向,缓缓向下,若有似无地描摹着,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将军这身伤,倒是比朝堂上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实在多了。”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下颌线绷得像绷得像要断裂,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拿开。”

声音低哑,毫无威慑力,反而透出一种近乎可怜的隐忍。

楚宁非但没拿开,反而得寸进尺。

她绕到桶侧,俯身靠近他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湿漉的鬓角:“将军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她的目光顺势向下,扫过他被药液遮掩的水下部分,虽看不清,但那意有所指的目光让沈寒霄瞬间头皮发麻。

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因压抑而微微颤抖。

耻辱感与一种陌生的、被掌控的刺激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只能紧握双拳,指节泛白,任由那纤细的手指在他肩颈处的皮肤上流连,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与煎熬。

他只能赌,赌她只是好奇,只是戏弄,等她觉得无趣了,自然会离开。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卑微的抵抗。

楚宁看着他这副逆来顺受、任她为所欲为的模样,心中那点因被呵斥而升起的细微涩意,彻底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

她看出了他的恐惧根源,并非全然因为受伤,而是更深层的东西。

楚宁看着他这副逆来顺受、任她为所欲为的模样,心中那点因被呵斥而升起的细微涩意,彻底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

她看出了他的恐惧根源,并非全然因为受伤,而是更深层的东西。

她忽然收回了手,不再逗弄。转而再次探入水中,这次精准地拈起一片沉底的药材,放在鼻尖轻嗅。

“当归、赤芍、血竭…还有抑毒的黄连。”她抬起眼,目光如炬,直直望进他因她突然撒离而略显茫然、又因她的话语而震惊的眼底,将军,你不仅要治伤,还在解毒。

这一刻,所有的伪装都被彻底剥开。

他竭力维持的完美形象,在这个女人面前,荡然无存。

沈寒霄靠在桶壁上,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力般的眩晕。

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眼前女子清晰的轮廓。

他看着她,这个本该是他生命中意外闯入的、需要被隔绝的麻烦,此刻却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悍然闯入了连他自己都不愿直视的深渊。

楚宁将那片药材丢回水中,直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从现在起,你这件事,归我管了。”

那一瞬间,沈寒霄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从没想过,被人看见最狼狈的一刻,竟会让他产生——一种几乎危险的、被凝视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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