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将军府高墙内静静流淌,如同庭院角落那方池水,表面无波,深处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流动。
楚宁渐渐熟悉了这个新环境。
府邸规矩森严,秩序井然,却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主人的脾性。
深院的假山下,落叶随风堆积成无人踏足的小径;偏殿的窗棂上,尘埃间隐约留着陈旧的指纹,仿佛时光在此停滞;书房里,卷轴如军营队列般整齐排列,却又在边角处透出难以察觉的私密感——一本翻旧的兵书被小心修补,一柄擦拭雪亮的短剑置于案头。
这是一种不容打扰的秩序,是他世界的边界。 楚宁敏锐地感知到这一点。
沈寒霄依旧保持着那份近乎刻板的冷漠与孤高。
他从不干涉她的生活,仿佛他们只是恰好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清晨的院子里,他独自练剑,身影在晨光中起落,剑光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楚宁在廊下看了他许多日,早已熟悉他那严谨到刻板的节奏。
日子在将军府高墙内静静流淌。楚宁渐渐熟悉了这里严密的秩序,却也窥见了秩序下的裂痕——比如沈寒霄每日雷打不动的晨练。
这日,他练到忘我,墨发被汗水浸湿,几缕黏在修长的颈侧,水珠沿着锁骨的线条滑入微敞的领口。
楚宁心念微动,悄无声息地靠近,在他剑势将收未收、气息微促的瞬间,突然出手,如蝴蝶穿花,精准地抽走了他束发的乌木簪。
青丝如瀑,带着体温与汗意骤然披散下来,几缕发丝甚至暧昧地拂过楚宁的手背。
沈寒霄眼神一凛,反应快得惊人。
几乎在发簪离体的同时,他已反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迅猛,带着战场淬炼出的杀伐之气,将她猛地拉近!
楚宁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因喘息而传来的震动,以及皮肤下奔涌的、足以捏碎她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触及她肌肤的刹那,一股清冽的冷香猝不及防地钻入他的呼吸——是她袖间惯有的,如同雪后初霁的寒梅气息,与他周身炽热的汗意、凛冽的剑气形成了致命的对比。
沈寒霄的动作骤然僵住,扣在她腕上的力道如同被无形的针戳破,瞬间消散。
他猛地侧头看她,鼻尖几乎擦过她的额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愕与一丝……被看穿狼狈的慌乱。
生平第一次,有人能近他身到如此地步,而他竟未立刻察觉,甚至……因这过近的距离而心悸。
楚宁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波澜,只是好整以暇地把玩着那根还带着他体温与湿润汗意的乌木簪,指尖在簪身微妙地轻捻,仿佛在抚摸他方才紧绷的神经。
“将军的剑很快,”她抬眸,笑吟吟地望向他披散长发的模样,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他因汗水而微微透明的里衣,紧贴在结实的胸腹轮廓上,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莫名添了些许引人遐想的落拓不羁,“但你的头发……却是如此细软柔顺。”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避开她过于直接的目光,声音因克制而绷得紧紧的:“还给我。”
楚宁非但没还,反而将发簪背到身后,向前凑近一小步,仰头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吐气如兰:
“求我。”她红唇轻启,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他裸露的、微微滑动的喉结,“用除了‘本将’、‘末将’以外的词。”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升温。
披散着长发的将军,扣着公主的手腕,两人身躯贴近,姿态暧昧地立在晨光熹微的庭院中,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意。
他眼底情绪翻涌,愠怒、窘迫、还有一丝被冒犯却无法真正动怒的无措。
他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几乎要将她灼穿,紧抿的唇线动了动,却终究没能吐出任何一个字。
他猛地松开了她的手腕,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转身便走,步伐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乱,留下一个散发着浓浓戾气与狼狈的背影,连那柄惯常不离手的长剑都忘了拿。
楚宁看着他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红手腕上残留的、属于他的力道与温度,和他遗落在地上的剑,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乌木簪在她指间灵活地转了个圈,沾染着她的体香与他留下的气息。
看来,打破边界的第一步,效果显着。这冰层之下,并非全然寒冷。
这场交锋后,府中的日子依旧平静,却暗涌浮动。
他依旧保持那份冷漠,从不与人同桌吃饭,洗浴更衣也从不让人伺候,衣着严实得几乎没有破绽。
起初,楚宁对这样的生活毫无波澜——传言中他不举,也不必担心他寻欢作乐。
古代的生活虽不贫瘠,但有时她还是会怀念现代的美食——火锅、烧烤之类的味道。
偶尔,她会偷偷跑到厨房,自己捣鼓些小吃,缓解穿越后的孤寂感。
有一次,她想给自己开个小灶,顺手瞧了将军的饭菜,却意外发现,他的碗里总有一些淡淡色彩的药粉,隐匿于调味之外,像是他生活里只有自己知晓的秘密。
楚宁心中一惊,却没有声张——这份发现,让她对他多了几分探究,也暗暗感受到他坚不可摧的表象下,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脆弱。
日子久了,他们的关系在平稳中暗生微妙情愫。
他偶尔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让她心弦轻轻颤动。
她也会轻轻试探他——递上一碟自己精心制作的点心,或者在院里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他眼角微微抬起,扫过的视线却立刻恢复冷静,仿佛从未看到过她。
那种刻意的疏远,让心里隐隐作痛,却也激起更强的好奇:这份孤高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只是有一天,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出奇平淡:楚宁,你要是需要,出去找男人,我不会说什么。只要不被人发现就行。
楚宁愣了一瞬,难道他误会她已有相好?还是……在暗中为她着想?她坦诚回应,轻声说:我没有相好,将军有相好的或者喜欢的人吗?
他的表情凝重,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几乎被烛光吞没:我怎么可能有。
楚宁微微挑唇,却不再追问。将军的话,像一枚轻轻落下的棋子,在平静的日子里暗暗搅动微妙的涟漪。
她想起晨光中他披散长发的模样,想起他扣住她手腕时瞬间的慌乱,想起那隐匿在膳食中的药粉。
这座冰山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楚宁抚摸着袖中的乌木簪,唇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这场博弈,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沈寒霄的梦,夜色沉入府中,沈寒霄沉在床榻上,意识模糊却又异常清晰。
沈寒霄陷在床榻间,意识在清醒与沉沦间徘徊。
梦境来得汹涌,将他拖回那个红烛摇曳的夜晚。
梦里,楚宁伏在他胸前,整个身体的重量压着他,却不觉得沉重,反而奇异地带来一种安心的暖意。
她轻轻贴着他的肌肤,呼吸柔软而温热,每一次吐息都拂过他的耳畔,带着淡淡的花香与体温的暖意,让他胸膛微微发紧,心跳失序。
她的手指无意间落在他的肩上、胸前,细腻的触感如春日新芽,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所过之处,点燃一簇簇无声的火苗。
她抬起头,眼神娇媚如水,半眯的双眸带着几分羞怯,又藏不住暗含的妩媚,直直望进他眼底深处。
那一刹,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加重,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又酸又麻。
低低的娇吟在耳畔缠绕,断断续续,却带着无可抗拒的魔力。
楚宁微微扭动身体,如云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颈侧,那清冽又勾人的香气随她的呼吸浮动,无孔不入。
每一次她轻轻呼吸,胸口微微起伏,那微热的贴近让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人心慌意乱的亲近感。
耳畔传来温热潮湿的触感,轻柔得如同羽毛搔刮,又带着某种致命的挑逗。
他几乎屏住呼吸,清晰地感知到那柔软的舌尖轻轻划过耳廓的痕迹,带着柔韧的、灼人的温度。
沈寒霄在梦中紧握双拳,指节泛白,理智叫嚣着抽离,身体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缠绕得无处可退。
她的香气、她的触感、她那娇媚的眼神和耳边的低语,像汹涌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多年来筑起的心防。
那份孤高与疏离,在梦境的浪潮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明明知道这一切只是虚幻,却无法压制心底翻涌的、陌生的悸动——第一次,他在夜色里如此真实地感受她,却只能被动地承受,维持着冰冷外表下,早已天翻地覆的动荡。
嗯……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喉间溢出,沈寒霄猛地睁开双眼,胸膛剧烈起伏,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晨光已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清冷的光斑。
然而,比梦境更让他惊惶的是身体传来的异样。
下身传来一阵陌生的燥热与黏腻的湿润感,腿间包裹的触感让他浑身猛地一僵,瞬间彻底清醒。
那湿濡的、带着些许凉意的感觉清晰地提醒着他昨夜梦境并非全然虚无。
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去,指尖触及那不同寻常的湿润时,如同被火烫到般猛地缩回。
一股混杂着极度羞耻、难以置信的燥热猛地窜上脸颊,连耳根都烧灼起来。
他眉头死死蹙紧,掀开锦被,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下身,以及那即便在晨光中也无法忽视的、证明着某种生理反应的痕迹。
一种深切的无力与焦灼狠狠攫住了他。
这具身体…这具被判定为“天阉”、需要依靠药物和内功勉强维持男性体征的身体,竟然会因为一个梦境,一个关于她的梦境,产生如此….如此真实的反应?
是那药物的副作用?还是……
他不敢深想。
心底涌起的,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更深的惶恐与自我厌弃。
这突如其来的、不受控制的生理迹象,打破了他多年来赖以生存的平静,仿佛某种平衡正在被悄然打破。
他迅速起身,动作带着罕见的仓促,扯过一旁洁净的布巾,近乎粗暴地擦拭着腿间那令他难堪的痕迹。
每一寸肌肤都因这陌生的体验而微微战栗。
窗外传来侍女细碎的脚步声和隐约的交谈声,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沈寒霄站在床榻边,看着凌乱的被褥,呼吸依旧有些紊乱。
梦中的触感、气息、声音,如同鬼魅般萦绕不散,而下身的异样更是在时刻提醒着他那场荒诞梦境的真实后果。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陌生的悸动与燥热压下,重新冰封。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裂开缝隙,便再难回到从前那般密不透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