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一晚,我是在一片空白中度过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

第二天早上,宿舍里和往常一样,苏晚晴的闹钟响了好几遍才被她按掉,林小满哼着歌去洗漱,宋知意安安静静地在看书。

一切都和昨天、前天、大前天,没有任何区别。

就好像,昨晚那场足以颠覆我整个世界的风暴,根本没有发生过。

我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起床,穿衣,洗漱。大脑拒绝思考任何事情,只是麻木地执行着日常的程序。

上午的课,我去了。

老师讲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身边的同学在笑,在记笔记,在偷玩手机,这些都像另一个世界的画面,和我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等我终于从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操场边的长椅上。

正午的太阳有些刺眼,晒得人发晕。远处有男生在打篮球,喝彩声和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遥遥传来。

我就是在这里,被林小满“抓”住的。

也是在这里,看到了苏晚晴那天真可爱的无辜表情。

这个地方,似乎总是在见证我的窘迫。

我正对着一片空地发呆,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进了我的视野。

是叶清疏。

她今天穿了一件很简单的白色衬衫,一条修身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干净的小白鞋。阳光下,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像电影里的女主角。

她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我想站起来逃跑,但我的双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然后,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挨得很近,近到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冷的木质香气。那是我昨晚在极度恐惧和疯狂中,闻了一整夜的味道。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她没有看我,只是和我一样,看着操场上那些奔跑跳跃的身影,脸上带着一丝很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这只是一场巧合的时候,她才缓缓地开口。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她那句话很轻,却像一块巨石,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千层浪。

我所有的麻木和空白,都在那一瞬间被击碎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抬起头,迎上了她的目光。

那双眼睛依旧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我从里面看不到愤怒,看不到鄙夷,看不到任何我预想中的情绪。

只是带着一丝笑意。

我的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我咽了口唾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为什么?”

这两个字问出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她似乎早就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她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些,然后转过头去,重新看向操场上那些奔跑的身影,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因为好玩啊。”

这几个字,像四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好玩?

我这些天的恐惧,我的罪恶感,我的自我折磨,我那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在她看来,只是……好玩?

她的身体,林小满,宋知意,苏晚晴的身体,就这么被糟蹋了,就是为了好玩?

一股巨大的、被羞辱的愤怒,瞬间从我心底涌了上来,让我几乎要站起来掐住她纤细的脖子。

可我动不了。在她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场面前,我所有的愤怒,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无力。

她似乎是感觉到了我情绪的剧烈波动。她再次侧过头来,看着我,那双眼睛里终于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类似于……研究者的眼神。

她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一些,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好玩是主要原因,但还有一个次要原因。”

“程述言,我问你,你觉得一个正常的、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男性,在获得了一个绝对安全、不会暴露的犯罪机会后,他的道德底线,会以什么样的速度崩溃?”

我愣住了,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他第一次行动的动机是什么?是纯粹的欲望,还是对禁忌的好奇?他在行动过程中的心理变化是怎样的?之后是会因为负罪感而收手,还是会因为侥幸心理而变本加厉?”

她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抛出来,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这些天来所有的心理活动。

“我一直在进行一项关于‘压力情境下男性心理与行为模式’的非正式社会学观察。”

“而你,程述言,你的意外入住,为我提供了一个完美的、独一无二的、不可多得的……”

她顿了顿,对我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带着学者般严谨的微笑。

“实验样本。”

“实验样本?”

这四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感觉陌生又荒谬。我像一个第一次听到人类语言的猩猩,试图理解这个词背后那庞大而冰冷的含义。

“那……那她们呢?”

我的声音在发抖,我指了指宿舍楼的方向。

“苏晚晴……林小满……还有宋知意……她们呢?她们也是你……实验的一部分?”

我迫切地想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一个敌人,还是四个。

“她们?”

叶清疏听到我的问题,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的、甚至带着一丝惊讶的表情,仿佛我问了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问题。

“当然不是啊。”

“程述言,你不会以为,我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说服三个被捧在手心,心高气傲的黄花大闺女,心甘情愿地陪我演这种戏,让你白白占便宜吧?”

她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天经地义,以至于我那刚刚升起的一丝“你们合伙骗我”的念头,瞬间就被击得粉碎。

“那她们……”

“她们当然是真的睡着了啊。”

她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做了坏事却不自知的小孩子。

“被你那盘‘升级版’的蚊香,催眠得结结实实。”

“说实话,我一开始的剧本里,实验样本只有我一个。”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像是在为自己错误的预判而感到惋惜。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男生,面对四个选择,肯定会先挑那个最有挑战性的。我以为你会直接来找我。”

“没想到……”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调侃。

“没想到你这么贪心,居然搞起了‘全收集’。”

“把那三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全都给……”

她没有把那个词说出来,但她的眼神已经替她说了。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我像一个被当场揭穿所有龌龊心思的罪犯,无地自容。

可……不对。

“那你……既然你不是处女……”

我下意识地反驳,想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丝合理性。至少,对她,我的罪恶感可以轻一些。

“谁告诉你我不是的?”

她听到我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

“就因为……那个?”

她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述言学长,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她凑近了一些,那股好闻的木质香气更加浓郁了。她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跟我分享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少女的秘密。

“那东西啊……”

“我初中那会儿,好奇心重,自己用小玩具玩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弄破了。”

“都21世纪了,咱们思想不要这么传统好不好?”

“所以,我也是处女哦,至少被男人操,还是第一次呢。?”

她依旧云淡风轻,就好像说的只是个很普通的日常话题,操这个字眼,就被她这么轻松,正常的说了出来。

我被她这一连串真假难辨的话,彻底弄懵了。我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很久。她很有耐心,似乎一点也不急,只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脸上那副世界观崩塌的蠢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是觉得这种沉默有些无聊了,身体又朝我这边挪了挪,肩膀几乎要贴上我的肩膀。

“那,作为我的实验样本,能回答几个问题吗?”

“我们四个,单从身体反应来看,你觉得谁的最紧?”

“谁的胸最大?”

“谁的最舒服?”

她问这些问题的时候,语气就像是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学术调研,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只有纯粹的好奇和探究。

可这些问题的内容,却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烧红的手术刀,把我的伪装一层层剥开,把我钉在了耻辱柱上。

我没有说话。

“再跟你说个秘密吧。”

“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不可能住来女生宿舍哦?哪怕真的出现所谓的系统故障,把你分过来,你也不可能呆这么久的。”

“你可能不知道,之前好几次你玩得太开心的时候,她们三个其实都或多或少察觉到不对劲了,还是我帮你打的掩护哦?”

她笑得很调皮。

“你看,我帮你准备好了年轻美好的女性肉体,创造了机会,也给了你一个开始的理由,替你满足欲望,甚至还帮你擦了屁股,我把咱们学校四大校花的身体都打包送给了你,连我自己都拱手相送,你就不打算好好的,正式的感谢我一下?”

我无言以对。我只能把头转向一边,避开她的视线,看着远处操场上那些无忧无虑奔跑的人。

你帮我擦屁股,我还帮你擦了阴道呢。

我心里不无恶趣味的想着。

我看到,有些男生也在远远的看我。

看到我身边紧紧贴在一起的叶清疏,他们恐怕正羡慕得要死吧?

她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是不说话,似乎真的觉得有些没意思了。

“好吧。”

她耸了耸肩。

“那我们换个有意思的话题。”

“宋知意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宋知意。

这个名字像一把重锤,砸在我那片已经成了废墟的理智上。

我依旧沉默着,远处操场上那些奔跑跳跃的身影,仿佛和我已经不是存在于一个学校,一个世界了。

“唉……”

她在我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某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当时就跟你说了,别玩得太过火。做事情这么冲动,现在知道后果了?”

这句责备的话,像一根救命稻草,让我那麻木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我猛地转过头,看着她。

“我也不想的!”

“都怪你那个蚊香!是你说的!是你说的只要小心点就没问题的!你……”

我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就成了无理取闹的指责。

明明就是我自己的问题。

哪怕买几个安全套来用呢?

“好好好,都怪我,怪我。”

她像是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怪我高估了我的实验品。”

她又叹了口气,重新看向操场,伸了个懒腰,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脖颈上,那里的皮肤细腻得像瓷器。

“这样吧,看在你给我提供了这么多珍贵数据,嗯,也让我很开心的份上,我帮你一次。”

“今天晚上,我会想办法让苏晚晴和林小满都出去。宿舍里,就留你和宋知意两个人。”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你自己好好跟她说清楚,道歉也好,下跪也好,总之,你要争取到她的原谅。”

“千万别让她把这事捅出去。不然,我的‘实验’可就没法继续了。”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一个晚上,够你解决了吧?”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商量余地。

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像个溺水的人,抓住她扔过来的、唯一的一块浮木。

我点了点头。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对我露出了一个漂亮的、公式化的微笑,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对了,今天我们之间的对话,还有蚊香的事,包括我们两个的事……都烂在肚子里。”

“要是让那三个小丫头知道,从头到尾只有她们被蒙在鼓里,成了可悲的受害者,那我的实验,可就真的要提前结束了。”

说完,她没有再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转身就走,步履轻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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