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洄音不敢花时间想林朝颂,她快速赶回家,陪妈妈吃过午饭,就去书店打工。 下班时间在傍晚,她回家接上妈妈,两人坐高铁回老家。
很快就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母女俩刚从车站出来,她就感觉母亲神情变得哀戚,很沉默。
当晚,她们住进小城市的酒店,里面略显陈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霉味。
舟车劳顿,两人没交流什么,先后洗澡躺到床上。 住一个房间,许洄音唯恐林朝颂发疯找她,提早关闭了手机。
直到身边那张床上的母亲睡着,呼吸均匀,她才敢放松自己的思绪,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个城市,她小时候就搬走了。
对姥姥姥爷的印象却未模糊。
他们很慈祥,对她很好,她的童年是幸福的。 但明天,她就要见到墓碑上冰冷的照片和刻字,那是他们唯一存在的方式了。
心情悲伤又怀念,她几乎要忘记那个在大都市,如梦魇般存在的男人了。
很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母亲便醒了。 简单的梳洗后,母女二人沉默地下了楼,与早已等候在酒店门口的表姑一家汇合。
老家的规矩,上坟需在上午。
墓园在城郊的山坡上,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青石板路上湿漉漉的,两旁松柏苍翠,更添肃穆。
许洄音小心搀扶着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母亲,整个过程安静而压抑,母亲在墓前低声啜泣,她就跪在旁边,恭恭敬敬地磕头。
漫长的过程,话语无声,心里却无比沉重。
刚走出墓低矮的铁门,阳光刺破云层,晃得许洄音有点睁不开眼。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破了这份哀思后的宁静。
她掏出来,屏幕上跳出来的名字让她的心骤然一缩。
林朝颂:[在哪? ]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质疑的掌控力。 好像不论她在哪,他都能找到她,她逃不掉。
也瞬间把她从老家哀伤的氛围中拉回现实。 她指尖迟疑了片刻,还是老实回答:[老家]
几乎是立刻,对方回复:[地址]
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顺从,许洄音把酒店的名称和大概位置发了过去。 她不知道林朝颂想干什么,也不愿去深想,此刻的她,筋疲力尽。
随母亲和表姑他们在城里一家还算干净的饭馆吃了顿午饭,她陪妈妈回酒店。
一上午的情感消耗让盛澄有点累,简单洗漱后,就在房间睡了过去。
许洄音坐在不远处,控制不住地走神,林朝颂索要地址的举动,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时,手机再次震动。
林朝颂:[到了,在你酒店楼下]
这么快?
许洄音的心猛地一沉。
她抬头,勉强顺了口气,找来纸笔给妈妈留了张纸条,说出去散散步。
几乎是小跑着,她下楼,就看到那辆与这个破旧小城市格格不入的黑色豪华轿车,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停靠在路边。
林朝颂倚在车旁,穿这一件质地精良的浅灰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低调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深邃难辨,嘴角的笑很浅,整个人看起来很成熟,斯文清隽。
但气质过头了,就让许洄音感到一股寒意。
林朝颂看到她,站直了身体,目光锐利地落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她因为小跑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跑什么? 怕我久等? ”
他声音温和,甚至带着点调侃,但她听出了其中傲慢的强势,他在俯视她。
“你……怎么来了?”
许洄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林朝颂向前一步,逼近她,两人之间只剩下咫尺距离,他身上清冽的男香混杂着烟草气息,强势地侵占了她的呼吸。
“有正事想和你谈。”
他镜片后的目光掠过一丝玩味,“我给你上课的学费,许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结算?”
“……”
许洄音的心揪紧了。
不论是妈妈这边,还是林叔叔那边,都说是他免费给她上课辅导,就连他们整日补课那几天,他也没提过学费的事。
现在说出来,明显是反目后的逼迫。
“我现在没钱。”
她垂下眼睫,避开他迫人的视线,“你算清后,我先欠着……等我工作后……”
“欠着?”
林朝颂低笑一声,听不出喜怒,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
“许洄音,你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是吗?还想欠我家多少钱?”
“……”
许洄音羞耻地陷入沉默。
她知道林朝颂在看她,但她确实无话可说。
“既然没钱……”
他的脸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慢而却清晰地说:“那就拿你身体还。”
这话像刀子一样,瞬间刺穿了许洄音所有故作的坚强。屈辱、愤怒、无力……通通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抖。
她想也没想,扬手就朝着那张斯文败类的脸上挥去。
手腕在半空中被一把攥住。
林朝颂劲儿很大,捏得她腕骨生疼,但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甚至用指腹暧昧地摩挲了一下她细腻的皮肤。
“啊……”
许洄音蹙眉往后躲。
“脾气见长。”
他语气莫名宠溺,像在评价一个闹别扭的孩子,“但我不喜欢。”
“……”
神经。
许洄音用力挣扎,却分毫逃离不开。周围已经有零星的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她羞愤得脸颊滚烫。
“放开我!”
“陪我吃饭。”
林朝颂松开她的手,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势,“我开了几个小时车,饿了。”
许洄音揉着发红的手腕,别开脸,“你自己去吃!”
“不行。”
林朝颂整理了一下被她弄皱的衬衫领口,动作优雅,“我对这里不熟,你带路。 找家像样点的饭店。 ”
“……”
许洄音知道拒绝无用。
在这个男人眼中,她所有的反抗都是趣味性的,最终只会让他开心,让她自己狼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冷漠“唔”了声。
他开车,她用导航指路,穿过县城并不繁华的街道,最终找到一家据说是本地最高档的饭店。
路上,许洄音沉默无语,林朝颂似乎心情不错,偶尔还会点评一下路边的建筑风土,悠然自得。
这顿饭也吃得很诡异。
林朝颂点的都是招牌菜,慢条斯理地品尝,甚至还用公筷给她夹了几次菜,举止体贴,俨然一副温良人设。
可许洄音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每一个看似正常的举动,在她眼里都充满了虚伪和恶劣。
走出酒店,太阳正当空,晒得浑身暖洋洋的。 但许洄音轻松不起来,偷偷盯着他,忍不住催促:“你什么时候回去? ”
“不回去。”
林朝颂回头看她,懒倦的阳光在他镜片上闪烁,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疲劳驾驶不安全,我要在这边住一晚。 ”
许洄音没想到,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会乐意在这住她这样规格的破酒店。 就在她的隔壁。
回到房间,母亲已经醒了,简单问了她几句,就没再说什么。
房间里特别安静,许洄音洗漱完,躺在床上,很累,但是没有困意。 甚至,她全身肌肉都紧绷着,总感觉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果然,天黑,手机屏幕亮了。
林朝颂的消息无比刺目:[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