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师,您有时间过来吗?”
赵音希用手挡住塑料布的一角,声音压过了细微的雨声。
文旅局早上来了一个人和赵音希一起把能遮盖的佛像都遮盖了起来,但最近他们也忙得很,来的人和她忙了一阵儿就撤退了。
赵音希倒是不怪这些工作人员,他们忙起来确实顾不上。
而且文旅厅既然已经安排他们做这个工作,现在这件事就应该由他们负责。
带教老头在那边含糊一声,说自己发烧了。
赵音希没有戳穿他的谎言,用雨伞挡住门口溢进来的雨水。
谁在整她一目了然,这件事办不好,她起码要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到时候从研究院滚蛋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坐在马扎上把处理好的数据发给古建筑修复公司的人员,那边的人正在往这里赶,但高速出了连环车祸堵车,所以他们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
赵音希还在回复消息,那天在博物馆和她聊天的工作人员忽然将电话打了过来。
赵音希接起来,对方却只是问了问今天的进度,而后随口提了一句其实他们在发检察意见之前文旅局就已经回复过向上级单位请求专家支援了。
听起来好像是无心的一句话,赵音希挂电话时还没有多想。她挪开门边的伞看了一眼雨势,才琢磨出这通电话的意思。
既然文旅局早就向上面请求专家支援,那赵音希和带教这次的出差应该不是只去往原定的目的地。
她得到的消息是,上面临时接到文旅局要人的信息才让他们在这座城市短暂停留,但现在看起来,至少派带教出差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不知道的只有她,所以现在她被冷落,肚子丢在这里的事情就有了解释。
如果这里的事情办不好,那在现场的赵音希大概率是第一责任人。
她无权无势,脸上又写着好欺负,借这件事将她直接踢出去很方便。
赵音希真搞不懂,一巴掌的仇恨就那么强?
她都已经毕业这么久了还能被花样百出的穿小鞋。
意识到这一点,她先觉得好笑,回头将盖在佛像上的塑料布再次一一折好,果断地拿伞走人。
不过检察院的这位工作人员根本没必要特意打电话说这句话。
这些人都是人精,事不关己绝不开口。她又为什么会打来一通看起来像是提醒的电话呢?
赵音希头上的透明挡雨帽迎上对面红通通的车灯,水珠吸着红色灯光在她眼前职出边缘闪烁的蛛网。
她挽起袖口用纸巾擦掉雨珠,雨伞倾向身后背着的电脑包。
前面的积水很深,出租车担心被憋死发动机不肯靠前。
赵音希把塑料袋套到脚上,从非机动车道慢慢向回淌。
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淌了几步,身侧忽然传来车轮碾过深水的声音。
赵音希抬起头,一米之隔,那辆眼熟的黑色奥迪停在了宾馆斜坡下的路边。
她本来想装作没看到,但荣泊舟的秘书已经下车向这边望了过来。
黑色的雨伞在巨大的树冠下显得严肃又冷漠,赵音希左手拿着手机,听到声音以后猛地攥紧雨伞。
“现在?可是我已经回来了。”
“我一个人处理不了,如果需要人现在过去,我希望能是两个人以上的小组和我一起回去。”
赵音希的舌尖抵住牙齿,这样才能忍住在经过荣泊舟秘书的身旁时不对电话那头的人冒出脏话。
电话如她意料的被马上挂断,她停住脚步,站在原地静静地想了半分钟,朝路边的出租车挥手。
荣泊舟在车内看着她,再一次产生可怜的情绪。
赵音希的裙子已经湿透了,或许是之前被淋湿的裤子还没干,她只能穿上准备出席会议时穿的制服长裙。
但又因为一整天都要待在荒郊野外,她穿的是一双与之不相称的平底鞋。
她的责任心简直有些离谱,在听到那样的暗示以后居然还选择要回去穿起对方毫不遮掩递来的小鞋。
她的脚步在他的车门前停下来。
赵音希捏紧自己被淋湿的手机,礼貌地向车内早已等候多时的男人投去目光。
“您好,荣先生。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荣泊舟的秘书上前为她打开车门,从她手中接过湿淋淋的雨伞。
车内的温暖覆盖让她小腿上攀爬已久的寒意渐渐褪去,赵音希用包里的纸巾擦着下巴和手臂上的雨水,车轮从雨水中碾过的声音恰好盖过了她安静的呼吸声。
她用余光去瞥身旁的男人,荣泊舟的手搭在膝上,像是受到她目光的感召,忽然间转过头,将她试探性的窥视抓了个正着。
赵音希的声音抖了抖,不知为何。
“荣先生,谢谢你的提醒。”
荣泊舟不用费心观察赵音希此刻的神态,她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懂。
赵音希白腻的肌肤沾上一层薄薄的水光,在她锁骨间点缀的雨珠恰当又完美地在他转头与她对视的时刻滑进雪纺衬衫里隐藏的沟壑。
她像一只被雨水淋湿翅膀的燕子,谨慎又柔弱地看向他的眼睛。
荣泊舟的手微微抬起,这次,他看向她被裙子束起的腰身。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赵老师?”